□ 本报记者 冯玉浩
2月19日，国家药监局网站发布的药品批准证明文件送达信息显示，江苏诺贝仁医药有限公司的醋酸锌片获批上市。醋酸锌片用于罕见病肝豆状核变性（又称威尔逊氏病）的治疗。实际上，在不久前的2023年12月29日，已有一款用于治疗肝豆状核变性的药物——盐酸曲恩汀片获批上市。
针对性治疗药物连续获批上市，让中国肝豆状核变性罕见病关爱协会发起人晨冰（化名）备受振奋。他向记者表示：“两个月内，两款临床治疗药物获批上市，患者多样的用药需求进一步得到了满足。”
今年2月29日是第17个国际罕见病日。罕见病虽然罕见，但社会各界的关爱并不罕见。近年来，在相关政策的引导下，我国罕见病药物研发提速，上市步伐加快，诊疗体系得到进一步完善，罕见病患者迎来春天。
诊疗状况持续改善
肝豆状核变性是一种罕见的遗传性疾病，由于患者胆汁排泄铜的途径失效，过量的铜会在肝细胞中累积，最终超过身体的安全储存能力，引起细胞损伤。如果不及时治疗，会导致严重的肝脏、神经和精神损伤，甚至可能致命。
“肝豆状核变性患者在某种程度上是罕见病患者中的‘幸运儿’。”晨冰介绍，只要能够接受正确、规范、系统的治疗，患者就可以像健康人一样生活与工作。
据了解，目前，除了近期上市的醋酸锌片、盐酸曲恩汀片外，肝豆状核变性患者还能选择使用青霉胺、二巯丁二酸胶囊等治疗药物。晨冰表示：“越来越多治疗药物的出现，让我国肝豆状核变性患者不仅有药可用，还有药可选。日常诊疗需求基本能够得到满足。”
青霉胺、二巯丁二酸等药品已进入国家医保目录，不仅如此，在四川省、安徽省、湖北省、山东省济宁市等地，肝豆状核变性已被纳入门诊特殊病或慢性病医保管理，患者居家治疗也可享受医保报销。“经医保报销后，患者全年居家治疗费用（含排铜药及对症治疗药物）在9000元到2万元之间，用药负担大大减轻。”晨冰说。
肝豆状核变性患者用药状况的持续改善只是我国不断加大罕见病诊治与支付保障力度的一个缩影。
罕见病用药注册上市持续加速。近日，国家药监局发布的《2023年度药品审评报告》显示，临床急需的境外已上市境内未上市的罕见病药品审评时限为70日，较优先审评审批程序的130日缩短了60日。
罕见病用药上市数量不断增加。数据显示，仅2023年一年，我国药品监管部门就批准了罕见病用药45个品种（未包括化药4类罕见病用药），覆盖发作性睡病、脊髓性肌萎缩症（SMA）、多发性硬化症等治疗领域。
更多罕见病药品被纳入医保报销范畴。在最新公布的《国家基本医疗保险、工伤保险和生育保险药品目录（2023年）》中，共新增15种罕见病用药，覆盖16个罕见病病种，含戈谢病、重症肌无力、非典型溶血尿毒综合征等患者负担重的罕见病用药，填补了10个病种的用药保障空白，患者用药可负担性持续提升。
以非典型溶血尿毒综合征为例，其治疗药物依库珠单抗此前单支价格为2万多元，经医保谈判进入目录后，患者自费部分不到1000元。
支持政策密集出台
在罕见病用药快速上市、进入医保目录的同时，2023年，国家和地方密集出台了相关政策。作为一家全球性生物制药企业，罕见病是益普生关注的3个治疗领域之一。益普生中国相关负责人表示：“这些新政策、新举措将在罕见病药物研发注册、市场准入、支付保障等方面持续护航国内罕见病患者治疗。”
2023年9月，备受行业关注的《第二批罕见病目录》公布，软骨发育不全、胃肠胰神经内分泌肿瘤等86种罕见疾病被纳入目录。“感到兴奋”是目录扩容所涉企业与患者最真切的感受。有罕见病药物研发企业负责人向记者表示：“目录出台的那个晚上，我兴奋得整晚睡不着觉，对未来充满信心。”
至此，加上《第一批罕见病目录》中的121个病种，在我国共有207个罕见病被纳入罕见病目录。
维昇药业在研管线涉及目录扩容后新增的软骨发育不全和遗传性甲状旁腺功能减退症。公司临床开发高级副总裁王燕认为：“罕见病目录是各项支持政策推行的重要抓手，对提高相关罕见病认知水平，推动药物研发、准入，甚至加强支付保障都具有深远意义。”
2023年，药品监管部门也持续发布支持政策，推动罕见病药品研发。
2023年3月，国家药监局药品审评中心（CDE）发布《药审中心加快创新药上市许可申请审评工作规范（试行）》，提出鼓励罕见病用药创新研发，加快创新药品种审评审批速度。同年7月，CDE发布《罕见疾病药物开发中疾病自然史研究指导原则》，为我国罕见疾病的自然史研究提供了可供参考的范本；围绕“以患者为中心”，CDE又连续发布了药物临床试验设计、药物临床试验实施等3项指导原则。
在王燕看来，这些新工具、新方法将引导罕见病药物研发企业更科学地开展临床试验，在确保药物安全性与有效性的前提下，加速产品研发上市。
不仅如此，探索罕见病治疗药物可及、可负担的一些举措也在逐步推进。
2023年1月，《江苏省医疗保障条例》发布，提出对罕见病用药保障资金实行省级统筹、单独筹资，建立由政府主导、市场主体和社会慈善组织等参与的多渠道筹资机制。
2023年11月，国务院发布关于《支持北京深化国家服务业扩大开放综合示范区建设工作方案》的批复，支持在北京天竺综合保税区建立“罕见病药品保障先行区”，探索进口未在国内注册上市的罕见病药品，由特定医疗机构指导药品使用，部分罕见病用药有望通过支持政策在先行区内率先使用。
这些创新探索将与海南博鳌乐城国际医疗旅游先行区的先行先试政策一起形成“拉力”，吸引更多跨国罕见病药物研发企业将药品带到中国。
认知水平仍待提升
由于罕见病发病率极低、患者人数少且人群分散、国内流行病学数据匮乏，公众对罕见病知之甚少，且部分基层医务人员也缺乏对罕见病的认知。
“认知度低、诊断困难以及部分医生临床经验缺乏，困扰着罕见病患者的临床诊治。解决罕见病诊疗难题，‘诊’是关键。”北京大学肿瘤医院消化肿瘤内科陆明主任医师说，以神经内分泌肿瘤（NEN）为例，尽管相关诊疗水平已有长足进步，但保守估计，目前仍有近3成的NEN患者未能接受标准治疗。罕见病临床认知、诊疗水平亟待进一步提升。
此外，与患者数量庞大、药物靶点作用机理清晰的常见病相比，罕见病药物研发也面临困难，集中体现在高质量、可供研究的患者数据匮乏，缺少规范、科学的罕见病流行病学研究等。
患者数据是医疗产品开发的基础，促进数据交流对于推动罕见病药物研发、实现患者用药可及至关重要。
2022年10月至2023年9月，中国健康传媒集团健康中国研究院向近百名罕见病领域的资深专家就数据可及问题发出调研问卷，不少受访者认为，“各方对数据的权责利归属不清晰”“相关方缺少数据合作、交流机制”“院内院际信息系统不同，有信息孤岛”等问题导致罕见病患者数据可及性差。
制药企业是推动相关罕见病流行病学研究的重要力量，维昇药业、益普生中国等围绕自身产品管线，开展了针对软骨发育不全、进行性骨化纤维发育不良的相关研究。
然而，依靠个别企业来提升全社会对7000多种罕见病的认知水平显然不够。“解决患者数据可及难题非一朝一夕之功。”陆明期待国家出台更多政策，提升患者数据规范性、完整性，与临床研发机构、制药企业、患者组织一道，共同提升罕见病数据质量，共促罕见病用药可及。